杜布羅尼克(Dubrovnik)是一個不存在的城市,除非你親眼看見。

離開克羅埃西亞第二大城史普利特之後,我們就沿著亞得里亞海一路往南走,蜿蜒曲折的達爾馬齊亞海岸線是世界上最美的海岸之一,這裡沒有南義阿瑪菲海岸的壯麗,少了挪威峽灣奇景的變幻萬千,卻複製出幾分希臘小島的秀氣。坐在車上,一路看海灣、小屋與岸邊岩石的錯落組合,原本遙遠的三小時路程,在此時換成了一種靜觀自得。

就要進入杜布羅尼克,我每次都半請求半強迫司機要繞一下遠路先往高處走,最後再進城。為的是讓我可以在車上過一下奧斯卡典禮頒獎人的癮,向大家宣布:各位親愛的朋友,請準備好您的相機,往右手邊的窗戶看去,此刻在我們眼睛底
下,正漂浮在湛藍亞德里亞海上的,就是,杜布羅尼克。

有時當領隊的附加回饋,便是坐在前座享受關掉麥克風後車內響起的一片哇哇叫聲。

第一次從高處俯瞰過杜布羅尼克的人,我還沒遇過可以忍住不尖叫的。

卡爾維諾沒有參加過我的團,以至於終究錯失了這樣戲劇性的安排。猜測他應該也沒有拜訪過這個城市,否則他在《看不見的城市》書中,關於記憶的篇章沒有道理不以這個城市為敘事的模型。

城市與記憶。城市是河床,記憶是河水,城市收納易逝的記憶,成了記憶的堡壘。

我記得,那一年清晨,大約是6點,我在飯店商務區借了一台電腦上網,正苦讀上午要導覽的歷史資料,手機傳來一則簡訊。老婆說,驗孕紙是兩條線,懷孕了。

我原本打電腦的雙手瞬間有點麻木感,沒有經驗過,不知道如何整理這樣的感覺,飯店電腦桌旁邊是一片大落地窗,正對著杜布羅尼克舊城,那天早晨雲兒有點厚,不過還是透出一點天光,我看見一隻孤獨小船緩緩從外海返回港口,一直跳動的心於是跟著小船的速度,慢慢,慢慢地安靜了下來。

也許父親就像港灣,迎接新生命如一隻行進緩緩的小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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